梁冀

梁冀，東漢安定烏氏（今寧夏固原東南）人，字伯卓。兩妹為順帝、桓帝皇后。初以貴戚為黃門侍郎,拜河南尹。順帝永和六年（141），父商為大將軍。順帝死，梁太后臨朝，乃操權(quán)柄，百僚莫敢違令。先后立沖、質(zhì)、桓三帝，專斷朝政近二十年。質(zhì)帝稱其為“跋扈將軍”，即被鴆死。太尉李固、杜喬主張立年長者為帝，忤其意旨，均被誣害。與妻孫壽皆窮極奢侈。拓建林苑，制同王家，方圓近千里。掠民數(shù)千為奴婢，稱 “自賣人”。及其兩妹死，桓帝與中常侍單超等共謀誅滅梁氏。延熹二年（159）收繳大將軍印綬。與妻被迫自殺,牽連處死及免職者數(shù)百人。其家產(chǎn)沒收變賣合三十余萬萬，東漢政府一年租稅收入之半。

鳶肩豺目

梁冀是漢順帝朝大將軍梁商的兒子，他的妹妹梁氏（順烈皇后）為漢順帝的皇后。

梁冀為人“鳶肩豺目（兩肩聳起來像老鷹的翅膀，眼睛跟豺狼一樣倒豎著）”，直勾勾地看人，毫無神采；說話也含糊不清。學(xué)問則只能抄抄寫寫記個帳。他小時候就是高貴的皇親國戚，游手好閑，橫蠻放肆。又好酒貪杯，擅長射箭、彈棋、格五、六博、蹴球、意錢這類玩藝，還喜歡帶著鷹犬打獵，騎馬斗雞。 

梁冀最初任黃門侍郎，后轉(zhuǎn)升為侍中、虎賁中郎將、越騎校尉、步兵校尉、執(zhí)金吾等職。

殘暴兇妄

永和元年（136年），梁冀任河南尹。梁冀在任期間殘暴放縱，做了許多違法的事。他父親梁商所親信的賓客雒陽縣令呂放，跟梁商談了梁冀很多短處，梁商便因此責(zé)備梁冀。梁冀懷恨在心，梁冀就派人在路上刺殺了呂放。梁冀又怕梁商知道，就把刺殺呂放的嫌疑，就嫁禍給呂放的仇家。還請求讓呂放的弟弟呂禹任雒陽令。前去捉拿呂放的仇家，把他的整個宗族及一百多個賓客全都殺掉了。

毒殺質(zhì)帝

梁商去世還沒有下葬，順帝就任命梁冀為大將軍，任他的弟弟侍中梁不疑為河南尹。到漢順帝死時，漢沖帝只兩歲，還在襁褓之中，太后掌控朝政，詔命梁冀和太傅趙峻、太尉李固總領(lǐng)尚書事務(wù)。梁冀雖然辭讓沒有接受，但卻更加奢侈殘暴了。沖帝死了，梁冀就擁立了質(zhì)帝劉纘。質(zhì)帝年幼卻很聰慧，他知道梁冀驕橫，曾經(jīng)在群臣朝會時，盯著梁冀說：“這是專橫跋扈的將軍?！绷杭铰犃耍浅Ｍ春匏?，就讓侍從把毒酒加到湯面里給質(zhì)帝吃。藥性發(fā)作，質(zhì)帝非常難受，派人急速傳召李固。李固進宮，走到質(zhì)帝榻前，詢問質(zhì)帝得病的來由。質(zhì)帝還能講話，說：“朕吃過湯餅，覺得腹中堵悶，給朕水喝，朕還能活?！绷杭秸驹谂赃叄柚拐f：“恐怕嘔吐，不能喝水?！痹掃€沒有說完，質(zhì)帝已經(jīng)駕崩。李固伏到質(zhì)帝的尸體上號哭并彈劾侍候質(zhì)帝的御醫(yī)。梁冀擔(dān)心會泄露下毒的真相，對李固非常痛恨。

霸立劉志

在商議確定繼承帝位的人選之前，李固和司徒胡廣、司空趙戒，先給梁冀寫信。梁冀看到信后，召集三公、二千石官員和列侯，共同討論繼承帝位的人選。李固、胡廣、趙戒及大鴻臚杜喬都建議立清河王劉蒜。但梁冀想立蠡吾侯劉志為帝，眾人不同意，梁冀憤憤不樂，可又沒有別的理由可以改變眾人的主意。中常侍曹騰因為之前拜訪劉蒜時，劉蒜沒有向他施禮而憎恨他，聽說此事后，便在夜里到梁冀那里，使他堅定立劉志為帝。第二天再次召集公卿，梁冀意氣洶洶，而言辭激動。自胡廣、趙戒以下的官吏，沒有不害怕的。都說：“只有大將軍發(fā)令就是。”可是李固與杜喬仍堅持原來的意見。梁冀大聲宣布“罷會”?？墒?，李固仍認為劉蒜是眾望所歸，有被立的可能，于是再次寫信勸說梁冀，梁冀更加憤怒。梁冀勸說妹妹梁妠，并以皇太后的名義，先將李固太尉免職。剝奪了李固的朝議權(quán)，最后立劉志為帝，稱為漢桓帝。并指使宦官唐衡、左悺一道向桓帝誣陷杜喬說：“陛下先前將即位時，杜喬和李固反對，認為您不能勝任侍奉漢朝宗廟的祭祀?！币虼嘶傅蹖Χ艈毯屠罟绦纳购?。

謀害賢臣

建和元年（147年），甘陵人劉文，與南郡人劉鮪聯(lián)合“謀立”清河王劉蒜做天子。梁冀因此誣蔑李固與劉文、劉鮪等散布妖言，將他們關(guān)進牢獄。李固的門生勃海王調(diào)貫械上書，證明李固的冤枉。河內(nèi)趙承等數(shù)十人也要鈇锧到朝廷通訴，梁妠明了他們的意思，于是下詔釋放李固。等到李固出獄之時，雒陽的大街小巷都齊呼萬歲。梁冀聽到消息后，大為驚駭，害怕李固的聲名和品德終將傷害自己，于是重向新朝廷彈劾李固和劉文、劉鮪相勾結(jié)的舊案，李固最終還是死在獄中，時年五十四歲。李固臨終時命子孫以三寸素棺、帛巾束首，入殮葬于漢中的瘠薄之地，不許葬在父親墓地周圍。時人崔琦曾作《外戚箴》，規(guī)勸他，梁冀無動于衷。后來梁冀一意孤行，繼父職作大將軍，于是崔琦再做《白鵠賦》以譏諷之。梁冀大為惱怒，厲聲質(zhì)問崔琦。崔琦則說得梁冀無言以對。不久，梁冀升他做山東地方臨濟縣令長，崔琦棄官隱居起來。但梁冀的黨羽布置嚴(yán)密，崔琦還是被害身死。

貪亂無已

建和元年（147年），加封梁冀食邑一萬三千戶，增加大將軍府推薦優(yōu)異者和保薦茂才的名額，大將軍府的掾?qū)偃藬?shù)比太尉、司徒、司空三公府的人數(shù)要多一倍。又封梁不疑為潁陰侯，梁不疑的弟弟梁蒙為西平侯，梁冀的兒子梁胤為襄邑侯，各食邑一萬戶。 

和平元年（150年），加封給梁冀食邑一萬三千戶，加上從前已有的就有三萬戶了。弘農(nóng)人宰宣生性諂媚邪惡，想討好梁冀，就上書說大將軍有周公那樣的功勛，如今他的幾個兒子都已經(jīng)封了侯，那他的妻子也應(yīng)該封為邑君?；实劬拖略t封他妻子孫壽為襄城君，同時兼食陽翟的租稅，每年進項有五千萬，此外還比照長公主的規(guī)格，加賜給她赤紱。孫壽貌美又善于做出妖媚姿態(tài)，描著細長曲折的眉毛，弄出副愁眉不展的樣子，眼下略施粉黛，故意搞得像剛哭過的樣子，發(fā)髻斜歪一側(cè)，走起路來扭著腰肢，笑起來故意如牙痛一般，以此來媚惑人。梁冀改變車乘服飾的規(guī)制，制作帶帷障的平頂車，把頭巾扎得很低，并帶上狹小的帽子，把頭巾上角折疊起來，用大扇障身，朝服的后擺拖地，像狐貍尾巴一樣。孫壽生性忌刻，能夠控制駕馭梁冀，梁冀非常嬌寵懼怕她。梁冀的父親梁商，諂媚于漢順帝，獻上美女友通期為漢順帝妃。友通期犯下一些小過錯，觸怒了漢順帝，友通期便被廢出后宮，歸返梁商。梁商不敢留她，把她嫁了。正碰上梁商去世了，梁冀就派人把她搶了回來。梁冀在守孝期間，和友通期偷偷地在城西同居。孫壽探知梁冀外出，就帶了許多奴仆，把友通期搶回家來，剪去頭發(fā)，劃破臉皮，痛加笞打，并要上書給皇帝告發(fā)這件事。梁冀非常害怕，向?qū)O壽的母親叩頭，請求她要孫壽別這樣做。孫壽也因不得已而作罷。可是梁冀還是和友通期私通，生了個兒子取名梁伯玉，把他藏著不敢讓他出來。孫壽不久知道了這件事，就派兒子梁胤把友氏一家殺光了。梁冀擔(dān)心孫壽殺害伯玉，就經(jīng)常把他藏在夾壁之中。梁冀很喜歡管家秦宮，讓他當(dāng)官直到太倉令，可以自由出入孫壽的住所。孫壽一見到秦宮，就把待從全部支開，以有要事要說為借口，就和他私通起來。秦宮內(nèi)外都受到寵幸，威名權(quán)力大增，刺史、俸祿為二千石的官員就任前都要向他晉謁辭行。梁冀聽從孫壽的話，剝奪了許多梁家人的職權(quán)，對外給人一種謙讓的感覺，實際上抬高了孫氏宗親的地位。他們當(dāng)中假托他人名義擔(dān)任侍中、卿、校尉、郡守、長吏等官職的有十幾個人，都十分貪婪殘忍、兇暴荒淫，各自派遣自己的賓客去登記屬縣富人的名單，然后給這些人安上其他的罪名，把他們抓到監(jiān)獄嚴(yán)刑拷打，讓他們出錢贖出自己，給錢物少的人甚至被處死或流放。

扶風(fēng)人士孫奮家境富裕卻很吝嗇，梁冀就贈送給他四匹馬，然后向他借錢五千萬；士孫奮只借給他三千萬，梁冀大怒，向郡縣告狀，指認士孫奮的母親是他過去守庫的奴婢，說她偷了十斛白珠、一千斤紫金，背叛主人；于是就把士孫奮兄弟抓起來拷打，打死在獄中，把他們一億七千多萬的財物全部沒收了。

梁冀又大興土木，興建豪宅，而孫壽也在對街修建住宅，窮極當(dāng)時土木工匠之所能，互相競爭夸耀。大堂寢室都有暗道通往內(nèi)室，各個房間都可相通。柱子墻壁雕鏤圖案，并鍍上銅漆；大小窗戶都鏤刻成空心花紋，裝飾著宮廷式樣的青色連環(huán)紋飾，并畫上云氣繚繞的仙靈圖案。臺閣四通八達，相互呼應(yīng)。長橋凌空高懸，石階橫跨水上。金玉珠寶，四方進獻的珍奇怪物，堆滿倉庫。甚至有遠方送來的汗血寶馬。他還廣開園林，挖土筑山，在十里之內(nèi)筑起了九個山坡，模仿東西崤山的走勢，大片的森林和險要的山澗，有如天然而成，珍奇的鳥類和馴養(yǎng)的野獸，在其間飛行奔走。梁冀和孫壽一同乘坐著輦車，打著羽毛做的傘蓋，傘蓋用金銀加以裝飾，在宅第內(nèi)游玩觀光，后面還跟著許多歌妓和舞女，敲著鐘吹著管，一路酣歌。有時接連幾天幾夜都在盡情馳騁狂歡。來客到了門口進不去，都要向看門人求情拜謝，看門人都積攢了大量的財物。

梁冀還開拓了許多的林苑，其中的禁忌和皇家園林完全一樣。林苑西至弘農(nóng)，東面以滎陽為界，南面直通魯陽，北面到達黃河、淇河，其中有深山，也有丘陵和荒野，林苑所包圍的區(qū)域，方圓將近千里。他還在河南城西興建了兔苑，縱橫數(shù)十里，調(diào)集了各屬縣的工匠，修繕樓觀，幾年才修好。又下文書到各屬縣調(diào)集活兔，把這些兔子的毛剪掉一些做記號，誰觸犯了這些兔子，就要犯下死罪。曾有一個西域來經(jīng)商的胡人，不了解禁忌，誤殺了一只兔子，此事輾轉(zhuǎn)互相牽連，因此被處死罪的人有十幾個。梁冀的兩個弟弟曾私下派人到上黨山打獵，梁冀知道這件事后就逮捕了他的賓客，一下就殺死了三十幾個人，沒有一個人生還。梁冀又在城西另外修建了宅第，專門收納奸詐的亡命之徒。有時也抓良民，全部把他們作為奴婢使喚，達到了幾千人，稱他們?yōu)椤白再u人”。  

元嘉元年(151年），桓帝因為梁冀對自己有援立之功，想用特別的禮遇來顯示他的崇高地位，就召集朝中全部公卿，共同商議對待他的禮遇。有關(guān)官員上奏說梁冀可以入朝不小步快走，可以佩劍穿鞋上殿，謁見皇帝可以不自稱名，享受和蕭何同等的儀禮規(guī)格；將定陶、成陽剩余的編戶全都封給他，這樣他的封邑就增加到四個縣，和鄧禹相當(dāng)；賞賜給他金錢、奴婢、彩帛、車馬、衣服、甲第，比照霍光的標(biāo)準(zhǔn)，以突出表彰他的首功。每次朝會，和三公分別開來，獨坐一席。十天入朝一次，平議尚書事務(wù)。將這些宣告天下，成為萬代法制。梁冀還覺得他們奏請的禮遇不夠優(yōu)厚，很不高興。他專橫行事，玩弄權(quán)勢，一天比一天兇殘放縱，各種大小的機要事務(wù)，沒有一件不是先征詢他的意見才做出決定的。宮中的衛(wèi)士侍從，都是他親自安置的，宮中的起居生活，每一個細節(jié)他都能了解清楚。百官升遷，都要帶著箋記書札先到梁冀門上謝恩，然后才敢去尚書省。 

下邳人吳樹出任宛縣縣令，上任之前向梁冀辭行。梁冀的親戚朋友有很多在宛縣境內(nèi)。梁冀便為他們說情，托吳樹關(guān)照。吳樹回答說：“小人干壞事，都應(yīng)該殺掉。將軍您憑借皇后的尊威，擔(dān)任大將軍的職務(wù)，應(yīng)當(dāng)獎掖賢良，裨補朝廷的缺失。宛縣是個大都會，士人薈萃的地方，自從我侍坐聆教以來，沒有聽您稱贊過一位忠厚的長者，而托我照應(yīng)那些不該照應(yīng)的人，我委實不敢聽命。”梁冀聽了默不作聲，心里很不高興。吳樹到達宛縣，就殺掉了危害百姓的梁冀門客數(shù)十人。梁冀從此深恨吳樹。后來，吳樹調(diào)任荊州刺史，行前向梁冀辭行，梁冀設(shè)宴為他餞行，暗中在酒里下了毒藥。吳樹一出門便死在車上。  

遼東太守侯猛剛接到任命時，未去拜見梁冀，梁冀借口別的事將其腰斬。 

郎中袁著看到梁冀兇殘放縱，壓制不住內(nèi)心的怒火，就向桓帝上書說：“我聽說孔仲尼嘆息鳳凰不來，黃河不出現(xiàn)神圖，感傷自己卑賤，不能求來這些東西?，F(xiàn)在陛下處在可以得到這些東西的位置，又已經(jīng)具備了得到這些東西的條件，但祥瑞之氣至今還未出現(xiàn)，賢德和愚蠢的人顛倒了次序，這都是因為權(quán)臣分割了權(quán)勢，上下阻隔導(dǎo)致的。按四時運行的規(guī)律，功成就該身退，給予過高的爵位和過多的恩寵，很少不招致禍害?，F(xiàn)在大將軍的位置已高到極點，大功已經(jīng)告成，理應(yīng)警誡自己，遵循懸車引退的禮節(jié)，高枕無憂地去閉目養(yǎng)神了。《左傳》說：‘果實長得過于繁盛，就會壓斷樹枝，損害主干?！绻患皶r抑制權(quán)勢，那就難以保全他自身。梁冀左右的人聽到我的話，肯定會怒目而視，咬牙切齒，我只因為年幼無知而受到提拔，所以才敢不顧忌諱說這樣的話。從前，禹勸舜帝不要像丹朱那樣傲慢，周公勸誡成王不要像殷紂那樣迷亂，希望皇上能廢除誹謗之罪，讓天下的人都能開口說話?！弊鄷f了上去，梁冀聽說后就秘密派人去捉拿袁著。袁著就更名改姓，后來又假托病死，用蒲草編個假人，買來棺材殯葬了。梁冀查問得知其中的偽詐，暗查找到了他，用竹板把他打死了，并把這件事隱瞞了起來。 

太學(xué)生劉常，是當(dāng)世的名儒，和袁著向來要好。梁冀召他來補令史（一種小吏）的缺額，以侮辱他。當(dāng)時太原人郝薭、胡武，都愛發(fā)表正直的言論和高深的見解。他們都和袁著友善。原先是郝薭等聯(lián)名上書三公府，推薦天下志行高潔之士，而不向大將軍推薦。梁冀想起這件事來，大為惱怒；又懷疑郝薭等人是袁著的同黨。于是他命令中都官發(fā)公文捕捉那些向三公府上書薦賢的人，把他們都殺了。還殺害了胡武一家，共殺死了六十多人。郝薭以前逃走時，知道不免于禍，就用車子拉著棺材到梁冀家上書。書信送進去后，他就服毒自殺了。這樣才保全了他的一家。等到梁冀被處死后，朝廷下詔以禮祭奠袁著等人。梁冀還做出許多類似的殘忍惡毒之事。 

在梁冀專權(quán)的日子里，吹牛拍馬的佞人升官，直言極諫的勇者遭害。與以上兩種人不同的，還有第三種人，他們既不吹拍，也不硬頂，“明哲保身”，以求避免殺身之禍。如名士楊震子楊秉?；傅蹠r，曾任勸講，太中大夫，左中郎將，升侍中尚書等官。元嘉元年（151年）四月，桓帝曾身穿便服去走訪梁冀兒子梁胤家。在封建時代，皇帝私訪臣下之家，這是很不正常的事，楊秉為此上疏，但桓帝不理。楊秉就稱病辭官，桓帝讓他出宮廷任右扶風(fēng)。太尉黃瓊力勸皇帝召楊秉回宮，這時梁冀已掌握大權(quán)，楊秉知道回宮不得要稱病避禍。又如，名儒馬融的從妹夫趙歧在梁冀當(dāng)權(quán)時，故意改名“避難”。他卑視馬融無士人氣節(jié)，馬融曾到趙歧家，趙歧拒不見。他死時年三十七，墓碑刻字曰：“漢有逸人，姓趙名嘉（原名趙嘉），有志無時（生不逢時），命也奈何！”再如，名士周舉的兒子周勰，被梁冀召了三次，他都不去。梁冀不甘心，又舉周勰為賢良方正，仍不去。梁冀又備厚禮用公車迎接他，還是托病堅持不去。后來，他干脆隱居起來，杜門謝客十余年，住處都長滿了荊棘。

弟梁不疑喜愛經(jīng)書，禮賢下士，梁冀暗中嫉妒他，就通過中常侍轉(zhuǎn)告桓帝，調(diào)任他為光祿勛。又暗示眾臣共同推薦自己的兒子梁胤任河南尹。梁胤這時才十六歲，容貌丑陋，官衣官帽都穿戴不了。路上見到他的人，沒有不嗤笑的。梁不疑自以為與兄弟有隔閡而感到羞恥，于是辭官回家，和弟弟梁蒙關(guān)起門來不問外事。梁冀不想讓梁不疑與賓客往來，暗中派人化裝守候在他的門前，有人來往便記下來。南郡太守馬融、江夏太守田明，剛?cè)温殨r，曾去拜訪梁不疑，梁冀便暗示州郡官員尋別的事來陷害他們，把他們都處以剃光頭發(fā)和鞭打的刑罰，充軍到朔方。馬融自殺未遂，田明死在路上。這位東漢經(jīng)學(xué)家的馬融，門生遍天下，不少名士貴人都出自他門下，他本人也很自負，自認為注疏經(jīng)書，賈逵“精而不博”，鄭眾“博而不精”，“既精既博”，只有他馬融。最初，他也恃才自傲，與梁冀等外戚頂撞，但是吃了幾次苦頭就軟下來。上奏處死李固就是梁冀要他寫的，他也為梁冀寫《西第頌》，因而馬融在這一方面為人所不齒的。

惡貫滿盈

永興二年（154年），朝廷封梁不疑的兒子梁馬為潁陰侯，梁胤的兒子梁桃為城父侯。梁冀一家前后有九人被封侯，三人做了皇后，六人做了貴人，出了兩個大將軍，夫人、女兒中有七人享有食邑，三人娶了公主，其他官至卿、將、尹、校的有五十七人。

梁冀掌權(quán)二十多年，驕橫氣盛到了極點。他橫行宮廷內(nèi)外，百官不敢正視他，沒有人敢違抗他的命令。桓帝大權(quán)旁落，什么事都不能親自過問，因而對梁冀日益不滿。 

延熹元年（158年），太史令陳授通過小黃門徐璜，陳述日食的災(zāi)異，應(yīng)歸咎于大將軍。梁冀知道后，暗示雒陽令逮捕陳授加以拷問，陳授死在獄中，桓帝因此大怒。當(dāng)初，掖庭人鄧香的妻子宣生下一個女兒叫鄧猛，鄧香死后，宣就改嫁給梁紀(jì)。梁紀(jì)，是梁冀的妻子孫壽的舅舅。孫壽把猛引薦到掖庭中，被桓帝寵幸，封為貴人，梁冀因此就想認猛做女兒以鞏固自己的勢力，就把猛改為梁姓。當(dāng)時猛的姐夫邴尊擔(dān)任議郎，梁冀擔(dān)心他阻撓改變宣的心意，就勾結(jié)刺客在偃城刺殺了邴尊，然后又想殺死宣。宣家住延熹里，和中常侍袁赦是鄰居，梁冀派的刺客爬上袁赦的屋頂，想從這里進入宣家。袁赦發(fā)現(xiàn)了，敲起鼓召集手下把這事通告給宣。宣馬上跑到宮中向桓帝報告了這件事情，桓帝大怒，就和中常侍單超、具瑗、唐衡、左悺、徐璜等五個人定下誅殺梁冀的計劃。 

梁冀心中猜疑單超等人，就派了中黃門張惲進入宮內(nèi)，以防止他們發(fā)動政變。具瑗命令吏人把張惲逮捕，罪名是他突然從宮外進來，圖謀不軌?；傅塾谑怯H臨前殿，召見尚書們，公開了梁冀的罪行，讓尚書令尹勛手持符節(jié)率領(lǐng)丞郎下的官員都帶著兵器守住宮廷官署，收起各種符節(jié)送回宮中。派黃門令具瑗帶著左右兩廂的騎士、虎賁、羽林、都候劍戟士等，一共一千多人，和司隸校尉張彪一起包圍了梁冀的住宅。派光祿勛袁盱帶著符節(jié)沒收了梁冀的大將軍印綬，改封他為比景都鄉(xiāng)侯。梁冀和他的妻子孫壽當(dāng)天就都自殺了。  

朝廷又將梁冀的兒子河南尹梁胤、叔父屯騎校尉梁讓，以及他的親信衛(wèi)尉梁淑、越騎校尉梁忠、長水校尉梁戟等人，連同梁家及孫家的內(nèi)外宗族親戚全部逮捕送到詔獄中去，不論老少都處以死刑，暴尸街頭。梁不疑、梁蒙在這之前死了。其他受到牽連而死的公卿、列校、刺史及俸祿為二千石的官員有幾十人，梁冀原來的官吏和賓客被罷除官職的有三百多人，朝廷都空了，只剩下尹勛、袁盱以及廷尉邯鄲義還在。 

當(dāng)時政變是突然從宮中爆發(fā)，使者來回奔馳，公卿們不知所措，官府、街市、里巷紛擾動亂，過了數(shù)日才平定下來，百姓沒有不拍手稱快的。朝廷沒收梁冀的全部財產(chǎn)，全部變賣，共獲三十多億，用來充實國家府庫，因為這原因減免了天下百姓一半的租稅。開放梁冀的林苑，讓貧民在里面安身立業(yè)。獎賞誅殺梁冀有功的人，封賞了尚書令尹勛及以下共幾十個人。